等到走出科索沃近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天空群星归位,明月照耀。尽管格伦喜爱天空和风,但是此刻的他依旧高兴不起来,奥尔迦坐在他的后面,环抱着格伦的腰。
“很快就到格勒底了吧……”格伦估计着,但是他从没去过科索沃以外的城市,而且“很快就能到”这是个完全错误的估计,因为格勒底离他们还有至少一天的路程,按照格伦这种速度起码也得有三天时间。
并非格伦不想加速,他得考虑奥尔迦。
这个小姑娘可能会对于马背上的旅途不太适应。
然后奥尔迦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
格伦断定她没有睡觉,他甚至可以想象奥尔迦别着脑袋、眼睛无神的样子。但是格伦可以理解,这么小的年纪经受了不可语述的侮辱和失去亲人的打击对于心理的伤害一定是巨大的。
而格伦因为一时的动容和怜悯收留了她,因为科索沃她再也没有亲人、而管理员大叔也年迈了。
他希望时间可以抚平她的创伤,但是他也知道等待时间是无能的做法,更多的是社会环境的正面性和自己对她的态度,这些都是比时间更好更有效的疗伤药--只是格伦还没有头绪。
他甚至想娶一个贤惠的妻子,把奥尔迦当成女儿养,而他把她托付给妻子,自己探寻「magic」。
但是奥尔迦还是没有回答或者任何小动作,这让格伦怀疑她是睡着了,在马背上睡着是一件危险的事,摔下去的滋味可不好受。
“奥尔迦?”
格伦转过头询问奥尔迦,却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不过也就一秒而已,奥尔迦马上转移目光,垂着头,不变的是抱着格伦的力道。
一阵尴尬,但至少格伦确定了,她没睡着。
“要是想睡了,就从我的包里拿一根绳子把你绑在我身上,因为好像这边都没什么村庄。”
奥尔迦依旧没出声,她的脑袋看在格伦背上,从鼻子里冒出来的缓慢温润的呼吸格伦能够清楚感觉到,场面生活在北方的人对于温度有很好的察觉性。她看着黑马的蹄铁踏在泥土上,沾着些凋零的叶子和花。月亮挂在天空冷冷的照着,远处松树的影子一片漆黑像坟墓一样,田里浅黄的麦子是魔鬼的手,中黄的麦子是魔鬼的眼睛--再次加大了力度(指环抱格伦腰的力度)。
直到山中狼嗷,格伦想缓解一下气氛。“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吗?我们隆堡人都知道的故事。”
“嗯。”奥尔迦出声,气氛仿佛果真好了几分。
格伦微笑道:“从前有个商人……”
他讲的是隆堡的一个故事,大概是一个商人和一位狼神小姐的恋爱:商人去往远方做生意,狼神想要回北方,两人结伴,互帮互助,最后产生了爱情并浪漫的生活在一起的故事。而格伦自北向南,也同样载着一个有故事的女孩。
格伦讲着故事,却不知道奥尔迦早就睡着了,因为他实在没有讲故事的天赋。
等到格伦把故事讲完后才发现这个事实,他有点难看的撇撇嘴,停下马用一根绳子把自己和奥尔迦绑紧。然后他一边哼着刚才创作出来的诗,一边慢悠悠的走着。
“澄明的青空下,狼会在麦田里奔跑,”
“大片大片的麦子会因此随风招摇。”
“奔跑的狼,尾巴如麦穗饱满,”
“也把麦子染成金黄。”
他又自嘲的笑笑,果然还是不够格。
不知道哪里来的“开心的情愫”,格伦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微微的角度,一扫近几天的心事,格伦琢磨着诗:即使是这种短小、不入流的酱油诗也含有创作者的独到魅力,这种魅力不仅是华丽或朴素词汇的叠加,还有的就是创作者心情融入了字里行间,连带着能感染到看见、读着这个作品的人。格伦又想到了幼年的老师说的话:“没有情感的华丽叫做华而不实,空洞,但是既没有美丽的词语又没有情绪那就是写作苦手、是门外汉了,你应该加把劲!”
虽然格伦经常把最后面几个字给忽略就是了。但是格伦还是知道自己的写作天赋不高,可即使是这样格伦还是把写作当成一个兴趣,而在这个兴趣中,格伦对于自己能力的把控没有一个定义,就像这首诗只能粗略的说是满足了诗歌基本条件“感动了自己”吧……
身后的奥尔迦已经熟睡,果然还是小孩子呀……格伦希望她能够完全忘却,一觉醒来又是原来的奥尔迦。他停下马,将缰绳固定在树干,又安顿好奥尔迦后才开始生火。
望着温暖的篝火,格伦发现自己的三分热度似乎过去了,好像所谓的「magic」只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他想念自己待过的家,无忧无虑。他从包里拿出「magic」,轻轻的抚摸着。
“明媚的佛罗塔尔……”
这既是格伦记忆里模糊的声音,又是从他嘴巴里吐出来的无比清晰的声音,他多么希望
那精灵一样的女子能够再次出现,绝美的容颜,宛如拂晓的眸子,这并非爱恋,而是人对神的固有的崇拜性。
但是,事实就是「magic」如普通的书一样毫无反应。唯有书中密密麻麻的魔法咒语和图示,但是这都是用古代文字标注的,格伦完全不懂,即是是参考了典籍也是徒劳无功。隆堡的图书馆没有对于这一文字的任何记载,甚至这一时期的历史内容也是极少的描述,以及野史中的诗歌,这些因素让这段历史真空期充满了神秘感,格伦也断定答案就在这一段的尘埃里。
这个晚上突然没有风了,夜很静。他的眼皮也在一睁一闭的打架……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奥尔迦已经醒了。她倚在格伦的手腕上,盯着已经是灰烬的火堆。
阳光被树枝绿叶遮挡,落在地上一片稀碎葱茏,但是远处是金黄并且在涌动的麦田,这让格伦又回想起昨天,他甚至已经看到了一只狼少女自由的奔跑,时而抚摸麦子时而眺望远方,她享受着阳光,也倚在苹果树下享受苹果,浅浅的笑着好像吃到了最甜美的苹果或者苹果派,亦或者是喝了酸甜的苹果醋,总之无论是棉花糖一样的白云还是碧绿的树叶,在她眼里都是可口的苹果——霎时,她化身为狼,守护着目光所致之处,而风中还回荡着她的轻语:
”人们会把迎风摇曳的饱满麦穗形容成狼在奔跑,因为麦穗迎风摇曳的姿态就像在麦田里奔跑的狼。”
但是这只是格伦的幻想而已,事实上麦田里有乌鸦,而远处只是绿油油的松柏树,此刻充满生机的树就是晚上制造出阴影的罪魁祸首。
奥尔迦卷了卷衣袖,一阵风也正符合事宜的吹送过来。
格伦又闭上眼睛小息一会,待会就赶路。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计划着如果天黑前到不了某个村或者是格勒底,那就早点找一个适合落脚的地方。昨晚格伦以为自己能在半夜到达格勒底,至少也能有个小镇什么的。
“奥尔迦,咱们出发了。”
但那着实是格伦自己个人的妄想。而他脑海里还存在着的、并且会长存的妄想,就是远古的魔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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